TK犬

和周泽楷一起走路是一件很微妙的事情，对于孙翔来说。不像以前父母无数次嘱咐江波涛来接他放学，他们之间总是一路在各种吐槽中度过的。

周泽楷就不太一样了——或许是因为周泽楷是想要显示出更多关心吧，就像是一个合格的【父亲】那样——孙翔想着，出门时看到周泽楷递过来的手，还是免不了吃惊。

“周泽楷，我今年已经十七岁了。。。”孙翔没有去握那只手，而是拉了拉书包肩带。周泽楷恍然大悟般地微微张了张嘴，极快地把手收回了身边，淡淡地笑了笑，“嗯。”

孙翔舔舔嘴唇，道，“周泽楷，你没必要。。。呃。。。我是说，我们不是真的父子，对吧？”

周泽楷缓缓地点头。

“你没必要把我当做。。。看待的，我们完全可以像是朋友那样啊。”孙翔靠近他，拉过他身旁的手，自己的脸却先红了，“像朋友那样，牵着手——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吧？”

周泽楷还是点头。他告诉过自己，不要抱着过多的遐想，以为能够像亲人一样靠近孙翔——可是孙翔自身是不愿意的，他只是想要和自己成为朋友——尽管这样，自己也应该是满足的，不是么？

他握紧了孙翔的手，轻声地和孙翔说，“走吧。”

孙翔扭过脸去，脖子却红得好似发烫。他殷勤地啃起了周泽楷刚刚削好皮递给他的苹果，把自己的嘴塞得满满的，避免了和周泽楷说话的机会，谁让他也找不出话题来呢。

啃到半路，“咔吱”声总算是停下了。孙翔拿着个啃得很干净的苹果核，看看周泽楷又看看周围，就是找不到一个垃圾桶。

周泽楷伸出手，“给我。”

孙翔“嗯？”了一声，这才反应到他是要自己手中的苹果核，扬眉道，“周泽楷？你要这个干嘛？”

周泽楷轻笑了一声，指了指自己的背后。

一个分类垃圾桶伫立在那儿。

孙翔尴尬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。周泽楷的笑容杀伤力实在太大，尤其是这种不带任何恶意的嘲笑——孙翔躲开他的脸，却蓦地发现自己的手还在他的手里。于是他动了动手，示意他松开，道，“周泽楷，我自己去丢一下。”

周泽楷倒是极爽快地松开了，只是孙翔还握着他的手不放。周泽楷侧过头来看孙翔，只能看见孙翔的侧脸，和他一开一闭的嘴唇。

“你站在这里不要动，等我回来。”

咚。咚。咚。。。

孙翔扭过头提高音量地问了一句“好不好，周泽楷？”时，周泽楷才知道反应过来。他赶紧后退一小步，撤回自己靠得过近的身体，和脸。

当然好。

周泽楷却说不出来。他怕一张口，自己的心情就会被青年觉察，尽管青年的心思并不敏锐。

他看到青年小跑步的样子，看到他认真地分辨苹果核到底该扔进哪一个分类箱，看到他满脸笑地向自己跑来。

他却突然用手捂住了脸。

“周泽楷？你怎么了？”

孙翔急切地抓住他的手腕。周泽楷顺势地打了个哈欠，声音中犹带朦胧，“额。。。困。”

孙翔这才安心下来，手从周泽楷的手腕又滑到他的手心里，教唆道，“你都是大人了，要注意。。。”

【那你呢？你还不是大人呢。】

周泽楷摸索着，将手指扣紧。孙翔没有止住话头，却偷偷地瞟眼看向两个人的手掌。

【所以你才能够在我身边。】

【你要是。。。永远不会到十八岁，多好。】

对于孙翔来说，换到了新的班级里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作用。同学们还是照样该八卦八卦，该讨论孙翔的家庭讨论，根本不管当事人是不是正坐在教室里，双目茫然地望着黑板，听着他已经听不太懂的课。

直到班主任兼肖时钦发现孙翔的异常。他皱眉看着学生回答不出上周本应新学的句型，想起学生已经两周没有来上课了，轻叹一声，道，“放学来我办公室。”

孙翔“哦”了声，准备往下坐，听到传来的窸窸窣窣的笑声，几乎是所有人都回过头来望着他。

他狠狠地瞪着眼扫过新同学，不知怎么想起了周泽楷。

周泽楷，会不会在家里等我？等我开饭。。。

他捏紧了拳，用力地坐在凳子上，握住了桌子上的黑笔。

两周没听课，岂是说补就补得回来的。好在孙翔本来的成绩不错，悟性也很高。肖时钦给他讲的内容他大多都能听懂。肖时钦把上周剩下的习题卷给他，“你要是有空就做做看，这样子很快就跟得上了。其他老师那儿如果有听不懂的，直接去问他们就可以了。”

孙翔默默地点点头，看了眼手表，把习题卷笼统地往书包里一塞，站起身。

“哦，对了，孙翔。”肖时钦叫住了学生。

孙翔回过头，疑惑地看着他。他扶了扶眼镜，“我想和你——现在的——家长见一面。”

他的语调平淡的很，孙翔却仿佛受到了什么巨大打击一般，失色地叫道，“什么？你见他干什么？！”

办公室唯余下来的另一位老师看向他。孙翔装作没有看见老师奇怪的目光，“你想和他说什么？这种事情，和老师你没有关系。。。”

“有关系，”肖时钦翻开花名册，看见孙翔的信息下潦草地在父亲那一栏写着一串手机号码，而母亲那一栏没有名字。“关心学生的精神状况是每一位班主任应该做的事情。”他拿过放在一旁的手机，在孙翔走近他之前已经播下了号码。

孙翔把书包砸在地上，卷起袖子管，双手叉起了腰。“你。。。。可恶。。。”他咬着牙把声音咽回咽喉。此刻他只是祈祷周泽楷最好忙到没时间接这通该死的电话——

可是周泽楷接了。几乎是在忙音响了没两声后，那边就接通了。肖时钦“体贴”地按下了免提，一边说话，一边看着孙翔的面部表情。

“喂？您好，是孙翔的父亲吗？”

孙翔的心一紧。

那边静了一小下，周泽楷便很快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，声音透过手机屏幕传到孙翔的耳中，“是。孙翔，怎么了？”

孙翔仿佛能够透过屏幕看见周泽楷充满关怀的脸，就像他的声音一样。孙翔看着肖时钦的眼神也渐渐柔和下来。他拖过一旁的椅子，坐下，双手搭在膝盖上。

肖时钦听到这样年轻的声音略微有些诧异，“啊，是这样，我想您是不是有时间到学校来一趟——孙翔的表现很好，但是我有些担心他，作为他的班主任，总是要关心学生——”

“好。老师您是？”周泽楷打断他。

肖时钦又看了一眼孙翔，“我是孙翔的班主任，肖时钦。”

“办公室？”

肖时钦被这没头没尾的问句搞得有些懵，孙翔倒是双眼发亮地凑近屏幕，“周泽楷你是不是已经在学校了？”

那边停顿了一小会儿，周泽楷的声音带上了柔和的笑意，“嗯。。。你们班，没看见你。”

孙翔把手机拉近自己，“我在四楼，英语教研组里。”

“好。”周泽楷轻声道，“等我。”

孙翔的耳尖微烫，“嗯，好。”

肖时钦在一旁颇觉得诡异。这是。。。易怒青年孙翔和父亲之间的相处模式？而且既然是父子——就算不是真的，孙翔也应该叫周泽楷【爸爸】吧，还有直接称呼名字的？

他刚伸手关上了对话，门口就传来敲门声。他下意识地喊道，“请进！”

肖时钦看到一个年龄【感觉上】和自己差不多的【俊朗的】年轻男人走进办公室，穿着黑色风衣，可能是因为小跑了几步，他的头发稍微有点儿乱，脸色微微发红。

——这是哪个明星跑错了片场？

然后，男人勾起嘴角，露出淡淡的笑意，声音比刚刚从他手机里传出的声音还要温和，“孙翔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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